中信月刊

【心情點滴】

露珠的啟示

約伯

晨曦初起，黎明的微光陪我在附近的公園晨走。不同於平日的疾行，我放慢了腳步，至少是逐漸地。

在牆面的邊角，一株草謙虛地彎下腰來，接受暖陽的暈照。我彎腰凝視著這株草如何進行它的光合作用。細觀，葉片的紋理裏有一條條極纖細的管線，每一束陽光的透射，每一滴水的滋潤，從它們的融洽合作，自然與植物的承接與吸收，那麼安靜的完成。

突然，我看見一滴露珠靜靜、緩緩地從狹長的葉緣滾動。一滴露珠誕生了。一顆小而透明的地球。整個世界環繞著它，而且投影於其中。它用它的透明席捲了一切——一切的美與醜。

若依然是以平常快節奏的作風——快速的看、快速的走，快速的思維……，一株草裏的浩瀚，一滴露珠裏的乾坤，我是無緣目睹的。

我們形容作事遲緩，不俐落為慢手慢腳。這樣的人在任何競試或比賽中鐵定吃虧。時間到了題目作不完，作業才做到一半，動作太慢趕不上公車上班，都午夜了還依然夜未眠翻來覆去…，「慢手慢腳」針對的都像是要應付時間而不能勝任。

慢手慢腳可能比笨手笨腳稍好一些，但似乎難以得到什麼讚賞或肯定。像是個性上的拖延、對間觀念的闕如、不在乎、或漫不經心，最重要的，有可能沒有什麼事他想給予高度專注。這樣的人一輩子有可能吃虧到底，但也許他只是沒有讓自身的特性適得其所。

對世上百分之二十跑在前面的人，其他的百分之八十永遠是「慢手慢腳」，而就前百分之五的人的眼界而言，絕大多數的人也是「慢手慢腳」的。「慢手慢腳」顯然相對於比他快的人而言，既無上限，也無下限。

講究快、效率、集所有光環於一身也成了社會的通病。求取「第一」成了各行各業的競爭的首要目標，很少人甘心做第二？遑論第三第四。即使在虛無世界也無人會記得武林第二聖、天下第二劍是誰？浮華的時尚業，誰會談論第二名模？

其實，這也意味著世上隱藏著太多「第一」了。今天的「第一」，明天也許就成了第二或第三。「第一」像是時間激流倒映出的英雄英雌假像。更確切地說，任何所謂的第一，皆是時間催促出來的，是被時間之流沖激得快站不住腳而非得抓住什麼的一種不得不然的權宜作為。

那麼，做為一個被他人看似慢手慢腳又有何妨？在各種競比或淘汰賽中因些微之差而落至後頭何須氣餒？對「慢手」和「慢腳」者而言，最好的自處方式就是脫逸別人設定的框界與軌道，回到自身當下的氛圍，甘心於比別人慢，為那跑得快的人鼓掌。安於自己的慢，欣賞自己的慢。

「等到一千三百三十日的，那人便為有福。你且去等候結局，因為你必安歇。」 (但以理書十二章12節) 生活上的慢手慢腳，使我驚醒原來信仰也是一種細燉慢調的路。慢就是等候。等候，看似容易，可是，要在日曆上叮噹一千多個日子，才能知曉神的應許是否應驗，這種慢—等候，也需要信心與堅毅。瞧，摩西走了那麼遠的路，經歷了那麼多艱難和磨練，他還是沒有走到迦南美地。要歸於塵土之日時，摩西依然寧靜的說：「…我願如義人之死而死，我願如義人之終而終。」(民數記二十三章10節)

無論何時何地，還是匆匆忙忙，凡事一眼即下定論？我會師法晨間的露珠，在適當的時候停留，在適當的時候流動，在適當的時候澆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