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月刊

【水果王國】

蓮霧王的寂寞

溫小平

    水果王國的水果，為了博得美好名聲，不斷參加各種比賽，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水國王國的水果世界第一。

    而蓮霧的名氣最近扶搖直上，因此蓮霧爸媽們更加用心培育他們的下一代，鼓勵孩子們從小懂得吃苦耐勞，「你們知道嗎？祖先們剛開始住在海邊的黏土地，樹根無法伸到地裏面，所以遇到颱風很容易被吹倒，生長得也慢。可是，他們不怕苦，熬過一次次颱風，很努力的吸取土裏的水份和養分，開花、結果，才有了你們。」

這些床邊故事，蓮霧寶寶們聽了無數遍，問題寶寶小海忍不住問，「為甚麼要在我們頭上蓋著黑黑的網呢？我都無法呼吸，也看不到陽光。」

小海媽媽說，「那是因為不要太早開花，你們結的果子才能又紅又大又甜。」

左鄰的小粉覺得很納悶，「為甚麼要變得很紅呢？像奶奶那樣，淡淡的粉紅色，不是也很好看嗎？」

小粉爸爸說，「越紅越大才能當上蓮霧王，為祖先爭光。」

小海又問，「為甚麼要當蓮霧王呢？」

蓮霧爸媽們不想再跟他們玩問答遊戲，只丟下一句，「你們長大就知道了。」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蓮霧寶寶終於熬到炎熱的夏天，當他們已經習慣黑壓壓的環境時，突然眼前一片光亮，刺得他們的眼睛幾乎張不開，只聽到小海媽媽說，「快！快！小海，趕快吸收養分啊！你才能開出許多的花。」

睡了幾十天的覺，養精蓄銳就等揭開黑網的這一天來到，蓮霧寶寶們，在各自的爸媽一聲令下，努力的從枝幹中吸收爸媽傳遞的養分。

小滿皺起眉頭來，「好奇怪的味道喔！好噁心。」

小滿爸爸嚴厲的制止他，「不要抱怨，我被剃頭、剝皮，都沒有吭過一聲，你想要熬出頭，甚麼苦都要吃。」

小海吸了幾口汁液卻說，「這跟之前的味道是不一樣，可是，我覺得很香呢！」

「對啊！還是我們家小海識貨，」小海媽媽驕傲得抬起頭，「這是果農伯伯特別調製的，包含魚漿、糖蜜、牛奶、雞蛋，就是希望你們長得又紅又大，而且又甜又香。」

不過幾天功夫，蓮霧寶寶開出許多花朵，尤其是小光，他對太陽情有獨鍾，拼命轉動身軀，希望可以晒出健康的膚色。沒想到，因為太熱了，她的花朵一朵朵凋謝，來不及結果，就變得光禿禿的。

小滿卻截然不同，開出許多花來，當他正得意洋洋的說，「你們看，我的花好多喔！我一定會結出許多蓮霧，成為蓮霧王。」

小海因著失去小光而哀傷著，不以為然的說，「結再多果有甚麼用，甜柿告訴我，一枝只能留下一粒果，乾脆把我的花都摘光算了。」

「不懂就不要胡說八道，」小海媽媽快被他氣昏了，「我們會幫你留下幾個兄弟姊妹，讓你們一起合作，努力吸收營養，這樣你才有機會打敗其他蓮霧，成為蓮霧王。」

蓮霧寶寶好不容易長成拇指大小，互相打量左右鄰舍的長相，暗地裏猜測著，誰有機會長成蓮霧王？誰知道，清早起來，小海竟然被套上紙袋，眼前霎時一片黑暗，他拼命掙扎，只聽到耳邊同伴的哭聲此起彼落，小海大叫，「我會乖乖吃乖乖睡，不要把我關起來啦！」

小粉也說，「哥哥都會亂放屁啦！我不要跟他關在一起，好臭好臭。」

可是，不管他們怎麼哭喊，紙袋罩住了他們的天空，隔絕了他們對陽光的想念。

爸媽只好說黑珍珠、黑鑽石、黑金剛的故事給他們聽，「很久很久以前，我們蓮霧都長得又瘦又小，既不甜，水份也少，顏色也不紅潤，根本沒人瞧得起我們。要不是果農伯伯幫忙，想盡辦法給我們營養，又用紙袋保護我們，不讓小鳥、蟲子欺負我們，我們才會一年比一年長得好。只要你們乖乖長大，爸媽保證帶你們環遊世界。」

小海不懂，他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平凡蓮霧，在陽光下長大，經歷風霜雨露，即使個頭小、模樣醜，他也不在乎，為甚麼爸媽卻希望他們出人頭地？

童年玩伴們原本都是好朋友，互相鼓勵、彼此加油，長大以後，卻因為爭奪蓮霧王，勾心鬥角，隔絕在紙袋的狹小空間裏，友誼也變質了。

突然，夜裏起了大風，落下一陣又一陣的急雨，雨水打在紙袋上面，嘩啦啦直響，小海渾身發抖，一邊擔心自己隨時被吹落，一邊憂慮其他朋友的安危。

當他被吹得頭昏眼花、筋疲力竭時，陽光從破裂的紙袋穿透進來，他才發現，他的身體受傷了，因為雨水過多有了裂口，媽媽心痛的哭喊著，「我的小海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你做不成蓮霧王了。」

隔壁的小滿、小粉被罩在紙袋裏，看不見外面的情景，焦急的問他，「小海，你還好嗎？小海，你不能離開我們啊？」

「我沒關係，我挺得住。」小海低下頭打量自己，卻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反常的露出笑容。雖然他失去競爭蓮霧王的資格，可是，他卻脫離紙袋的約束，找回失去已久的友誼，可以自在的快樂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