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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中的百合
尹常

台北後火車站沿鐵道往西南方向,綿延一千多公尺呈長條狀,以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八座連棟三層樓水泥建築的「中華商場」;與電影院匯集的休閒娛樂街區「西門町」,是早期大台北最繁華的商業區,也是中、南、東部民眾往台北求職、考試、休閒的熟悉聚集地段。中華商場周邊的吃住,對他們來說方便又便宜,不求甚麼安全與豪華。 
 

八○年代,隨著台北市商業重心東移,消費型態快速改變,陳舊的中華商場吸引力與日俱減。民國七十八年鐵路地下化前,在這逐漸沒落地帶,匯集的雜亂,常有無名的火燒起。秀妃就是在這無名火常燒時期,短期租屋在武昌街附近。  
 
無妄之災
 
秀妃專科畢業後,為了參加藥師國考,家住高雄的她,來到陌生的台北城,在中華路公車站牌看到巷內有一房間分租,就直接走近巷子,勘查招租的房間;那是一間商店的倉庫分租,秀妃心想,「反正只暫租一個月,價格合理最重要。」單純的她,想的事情就是單純,後來知道上下層樓都是賓館,她選擇深居簡出,不受影響。
 
在國考前一天,一個夜生活工作的女孩,為了私生的孩子與男友爭吵,心情惡劣下,引發火苗。火警一發不可收拾,熟睡的秀妃被濃煙嗆醒,慌亂中抓起棉被裹住身體,從六樓陽台縱身下跳,棉被頓時張開像翅膀似地飄離了身,沒有預期的緩衝作用,後來怎樣摔落地面,已經記不得了。昏迷中只隱約聽到弟弟邊哭邊說,「姊姊我不會像以前那樣對妳!」也似乎是媽媽大聲哭叫,「我的乖女兒,怎麼這樣走了!」
 
似夢、似昏迷,秀妃試圖要說,「姊姊愛你,媽媽我還活著啊!」就是沒人聽見,一陣劇痛讓秀妃掙扎受困的軀體,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好痛!」哭泣的媽媽突然大聲狂叫,「我的女兒沒死,她活著,她活著!她說很痛!」已經被醫師宣告死亡,正要推往太平間,因媽媽聽見她說「好痛!」院方又將秀妃安置在加護病房。
 
經過昏迷中的「長睡」,秀妃有知覺時才知道是在中興醫院加護病房,醫師對她說,「摔下來,骨盆先著地,骨盆腔嚴重碎裂,必需長期躺著,讓長出的肌肉穩住碎裂的骨骼,慢慢復原。」接下來半個月,連開四次刀,每四小時打一次止痛針,兩腿十公斤重的復健牽引,全身動彈不得,體重從六十八公斤降到四十一公斤。  
 
遇見神度過難關
 
久病,在無健保年代,只能用社會福利補助,但再怎麼補助,仍難以負荷龐大的醫藥費。春節前夕,媽媽堅持要秀妃出院回家過年,美其名為回家團圓,其實是撐不過經濟困境。住院七個月,秀妃都是躺在床上,呈現半植物人狀態,媽媽堅持與其癱瘓一輩子,也要癱回家裏!秀妃勉強下了床,眼前一片黑,折騰了半天,記憶中她是被拖回北部暫租的家。
 
在經濟壓力下,無法到醫院復建,媽媽只好在家幫秀妃熱敷。秀妃常聽到父母為了錢而爭吵,她警覺自己不能一直養傷,休養不到一個月面對即將到來的另一次國考,她堅持報名。
 
考試當天,渾身疼痛,讓秀妃必需瑟縮著驅體,用抖動的手吃力地寫著試卷,這種怪模樣,「連監考老師都以為我準備作弊。」放榜後,秀妃以幾近滿分的成績取得藥劑師資格,通過資格考的喜悅隨著分發很快熄滅,她擔憂,「行動幾近障礙,會影響藥劑師緊張的工作。」雖然擔憂,但堅毅的秀妃在折騰受苦中都能一一克服,關鍵是她信主了,「若沒有信仰的力量,我可能難以度過許多艱苦難關。」
 
秀妃信主已經二十年,回想受傷時常有不認識的基督徒到醫院探望,「《中信月刊》是我常常拿到的刊物!」其中的見證文章,讓秀妃認識信仰,渴望耶穌也能醫治她。有一天在醫院宿舍,秀妃遇見大光,「我知道是耶穌顯現!」從那天起,她感覺平安的靈同在,很想追求聖潔生活,於是主動到教會,不久後受洗。  
 
否極泰來
 
信主後,秀妃常帶病傳福音,有次在以琳書房交誼廳傳福音,遇見在音契擔任小提琴手的先生。秀妃不敢面對婚姻,是因為醫生曾經對她說,「不只骨盆腔碎裂,卵巢也震碎了。不要想太多,只要遇見好先生就不用生小孩。」沒想到神讓他們奇妙的認識,婚後也順利懷胎,生下二個子女。
 
受傷的後遺症讓秀妃動過十四次手術。有一陣子每走一步痛一下,撐了十多年扎心的痛,才發現是手術部位的釘子壓到神經;曾經子宮異常出血,血漏不止;也曾經罹患夜間無法睡眠的官能症,不好睡、睡不好,精神狀況糟,差點送進精神療養院。
 
「上帝熬煉我的肺腑心腸,我求主憐恤我困苦的軀體。」秀妃每禱告一次,就感恩一次。但面對家中長輩時常不合理的要求,才是秀妃的最痛!她服事公婆近九年沒有怨言,有空也會回去陪伴父母,如今一切否極泰來,秀妃感謝神啟示,「就行這事,直到我顯明的日子。」經歷許許多多苦楚,如今趨於平安,顯明神的榮耀。
 
神完全的愛和拯救,從苦難的淬鍊中,將秀妃的意念轉向神,領受「神用祂的義代替我的不義,用祂的尊貴代替我的卑賤,祂的富有代替我的貧窮。神用犧牲的愛,縫補隙縫,讓我學習饒恕。」秀妃更領受聖城裏讚美的公義樹,是祂親手栽的。
 
中華商場已經改造為林蔭大道,那場突如其來的火警,對秀妃來說也是改造,改造中說不盡的辛酸、危難、苦難,琢磨出璀璨生命,都成為見證,成為化妝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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