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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裏的歌聲
溫小平

黑森林在夢森林的最深處,因為樹木茂密,幾乎不見天日,任何時候都是黑呼呼的一片,誰敢飛進去,幾乎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大家給他取了名字「黑森林」。

只要有貓頭鷹罹患了嚴重的傳染病,或是犯下滔天大罪,就會被關到黑森林的牢籠裏,有時候,就在黑森林裏過完一輩子。

個子嬌小的斑頭鵂鶹——小斑斑,看到爸爸嚴肅一張臉進門,嘆著氣說,「真糟糕,雕梟家的大雕一直闖禍,我們已經警告他好幾次,小心被送到黑森林,他家人卻護衛著他,根本不把警告聽進耳裏。」

媽媽也搖著頭說,「也難怪,他們家得過那麼多獎章,大家多少都會給他一點面子。」
小斑斑嗅出了不尋常的氣氛,因為爸爸是懲戒委員會裏,心腸最軟的,連爸爸都不想放大雕一馬時,他絕對是凶多吉少。

小斑斑連忙說,「爸爸,為甚麼你們不想辦法改變大雕,我想,他一定也不希望自己變得這麼壞脾氣。」

曾經跟大雕一起參加夏令營的小斑斑,記得大雕跟他說過,「我好羨慕你這麼有人緣,大家都說你是天使、我是惡魔,我也很想當天使,那種感覺一定很棒。」

可是,大雕終究沒有做成天使,他照樣我行我素,不但偷竊角鴞家的食物、把小蛇放進林梟的窩裏,甚至還將倉梟媽媽正在孵的蛋,當作球把玩,弄破了兩個也不認錯。

當他被逮之後,懲戒委員會一致決議把他送到黑森林去,雕梟家哭成一團,望著雙腳被綁住的大雕,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小斑斑聽到大雕嗯嗯哼哼的哭聲,平常耀武揚威的他,看起來十分狼狽。大雕不停喊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可是,沒有用,他離家越來越遠,他的哭聲也越來越小。

小斑斑問媽媽,「大雕真的不能回來了嗎?他要跟生了重病的灰梟公公、全身潰爛的黃魚鴞阿姨、殺梟無數的角鴞叔叔……,住在一起?他這樣不是死路一條。太可怕了!」小斑斑的心抽了一下,突然冒出了一句,「我很想住到黑森林去,陪伴他們。」

「你給我閉嘴,小斑斑,好端端的樹洞你不住,還想到黑森林去。」媽媽厲聲喝斥,不准小斑斑再提到「黑森林」這三個字。

剛開始,「夢森林快報」還報導了大雕的消息,時間久了,大家漸漸不再談論大雕,忘了他,就好像忘了其他關在黑森林裏的人。

小斑斑卻沒有忘記,他依然惦記著大雕。

當學校為了鼓勵小貓頭鷹們多一點冒險心,要求他們做一份有關夢森林神秘角落的報告,小斑斑即刻表明他要報導「黑森林的秘密」,爸媽相繼警告他,「如果你堅持要去黑森林,喜歡跟那些壞人為伍,乾脆就不要回來算了。」

別的同學歡天喜地的蒐集資料寫報告,小斑斑只得到導師的支持,踏上了艱困的旅途。

幸好有人帶路,小斑斑不致迷路。他遠遠望著一個個牢籠裏的貓頭鷹們,他問他們,「你們現在的心情怎麼樣?你們想不想家?想不想念活蹦亂跳的小蟲?」

他們全都低垂著頭,只有灰梟叔叔用力咳了幾聲,「你走吧!問這些只會讓我們更傷心。我們已經沒有未來,沒甚麼好說的,你走吧。」

小斑斑記起小時候,不管是他生病或是受到驚嚇時,媽媽都會唱歌給他聽,他聽了以後,慢慢就睡著了。於是,他張開喉嚨,唱起一首又一首家鄉的歌、快樂的歌,從清晨唱到日落,唱到口乾舌燥。

週而復始的連續唱了好幾週的歌,說也奇怪,黃魚鴞阿姨的潰爛皮膚漸漸癒合,大雕開始進食,角梟叔叔則跟小斑斑說自己誤入歧途的故事,原先死氣沈沈的黑森林有了不一樣的氣息。
因為學生們都很認真完成報告,學校特別舉辦了一場發表會。小斑斑很希望爸媽可以參加,但是,他們卻冷冷的不做回應。

每個同學的報告都引發了熱烈的掌聲,輪到小斑斑時,他隱約聽到嘲笑的聲音,他鼓起勇氣,述說他剛到黑森林時,大家對他的冷淡,如同掉進冰宮裏,可是,他用歌聲陪伴他們,似乎勾起他們心中美麗的回憶。

「媽媽常常跟我說,我家以前很窮,若不是遇見了眼鏡梟把樹洞讓給我們,又提供了很多食物,我們是無法活過來的。所以,一旦我們有了能力,就應該多多幫助別人。我個子小,沒有足夠的體力,但是我有一副好歌喉,所以我選擇唱歌陪伴他們。從他們善意的回應,我相信,他們可以重新再回到我們當中,讓黑森林成為一則歷史,而不是我們的夢魘。」

這時,小斑斑看到爸爸媽媽走了進來,然後,掌聲一陣響過一陣,貓頭鷹們開始唱起家鄉的歌,曾經響徹黑森林的歌聲,這時候遍佈夢森林各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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