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月刊

【站在巨人肩上】

蘋果樹下的深呼吸

黃友玲

索忍尼辛（1918年〜2008年），蘇俄流亡作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一九四五年因私人信中戲稱史達林為「大鬍子」被逮捕，以謀反為罪名判刑八年。一九五三年刑滿後，再度因細故被流放哈薩克，直到一九五六年才獲平反。

一九七三年，他揭露蘇聯勞改營黑暗內幕的巨著《古拉格群島》出版，觸怒了蘇聯當局，被驅逐出境。一九九四年五月廿七日，索忍尼辛結束二十年的流亡生涯，從美國的佛蒙特州回到了俄羅斯。當時，這個曾經開除他公民資格並將他驅逐出境的超級系統，已經宣告解體。

正如葉爾欽回憶錄所寫的：「索忍尼辛的筆是受上帝指揮的」，他代表了俄羅斯的良知。二○○八年八月三日深夜，索忍尼辛因心臟衰竭在莫斯科逝世，享年八十九歲，他比蘇聯多活了十七年。終其一生，飽經患難，然而典型在夙昔，獲得全人類一致的讚賞與肯定。

除了小說，索忍尼辛的散文詩精緻深遠，篇篇動人，其中有一篇就寫到他初獲自由時的喜悅。

他寫著：「我站在一棵正開著花兒的蘋果樹下，呼吸。我看見的，不僅是蘋果樹，它周圍的草也一樣水光閃閃，文辭無法形容空氣中瀰漫著的甜甜芳香。我盡全力地深深吸氣，那濃香進入我整個人裏面，我睜開眼睛呼吸，我閉上眼睛呼吸，我說不出那一種方式給我更大的快慰。

這個，我相信，就是自由！牢獄奪走了我們的自由，使我們不能自由自在地呼吸，此時此刻，世界上沒有一種食物，沒有一種酒，甚至沒有一個女人的親吻，比得上現在我所沉浸的花香與幸福！」

這是一個飽受牢獄之災的人的告白，他深嚐了剝奪、虐待、壓制與仇恨，自由於他，何等寶貴，當他久受拘禁，終於重獲自由時，他的心是無比雀躍的，即或只是站在一棵樹下，都足以叫他陶醉連連，這樣的心情恐怕不是我們這些生活在自由世界裏的人們所能想像的。

自由！自由！詩人說：「不自由，毋寧死！」上帝所賜給人們最寶貴的禮物，就是自由！世上有人因牢獄失去自由，但卻有更多人因為罪惡而失去心靈的自由。失去身體自由的人渴切尋求解放，而失去心靈自由的人們呢，我們能洞察罪惡的綑綁，斷然斬除淨盡，為獲自由新生，而付上一切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