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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故事】

撥不準的鐘

趙路得 口述

早在十五歲,我已發現自己的創作能力,醉心寫詩、讀詩,後來陸續得過一些獎項。然而因著強迫症,生命就像希臘神話裡的西西弗斯一樣,不斷反覆重來,三十多歲我才念大學,四十多歲讀完研究所。

家父本是無神論者,因年幼的哥哥生病夭折,他與母親輾轉進到教會,決志一生跟隨耶穌,成為一名牧師。念書、牧會的生活忙碌,多年以後才生下姊姊與我。或許是心裡期待一個兒子,父親常把我當男孩看待,期望我有好的成績,而我也格外努力去回應他,當時,家裡半壁江山的獎狀都是我拿回來的。

父親因肺結核過世,被主接走之前住在醫院,每次去洗手間,他都會順道繞個一圈,向途中遇到的人傳福音,他對神的忠心讓我非常懷念。

當時教會沒有撫卹制度,父親走時我十歲、姊姊十四,謀生能力不足,母親只好帶著我們繼續留在教會,住在加蓋的房舍裡,與新來的牧師一家為鄰。

強迫症讓生活走向極端

剛開始彼此關係還不錯,隨著時日漸長,磨擦才逐漸發生。有一回,牧師家的狗兒誤食母親布置的毒老鼠藥而死,成為兩家關係破裂的導火線;另一個問題出在我身上,因為潔癖與強迫症,每天我要花三十分鐘洗澡。牧師覺得浪費,有時會站在兩家共用的廁所窗外監視,有時乾脆把水給關了。那幾年母親自顧不暇,經常想念父親不斷哭泣,在我與牧師師母的衝突間,她總是壓抑我的情緒,對此我非常不能接納。在我的心中,我們母女是被神拋棄了。即使後來靠著教會的經援搬了出去,我還是拒絕再信這位神,滿腔憤怒地告訴自己,以後我再也不進教會了!

在學校,我的功課一落千丈,其中數學特別差,被分到了後段班。同學不太讀書,我也不念書,每天不是遲到就是不上學,還在聯絡簿怒罵導師處事不公。脾氣愈來愈壞,在家生氣時會用力跺腳,聲音大到樓下鄰居上來關切;在學校裡,走到哪兒都要把水龍頭開到最大,以此發洩。洗澡的時間更長了,要到一個半鐘頭,母親衡量經濟能力後限制我只能用三、四十分鐘的熱水,但我仍不讓步,在十幾度的寒冬裡堅持用冷水洗個夠。

最誇張的一次是房東要從美國搬回來前,母親告訴我如果想要的話,今天趕快洗個夠。我裝了一池水,一洗就是十八個小時。心態發展到一個極端,除了洗自己,我還洗收音機、洗電腦,總覺得別人碰過的東西都很髒,把自己逼進角落裡去。

因為痛恨神,我考上教會學校不去念,住校一兩天就放棄。第二年考進私立學校,隔年才報到入學,卻因每天遲到,一年後學校請我走人。我一直窩在家裡,直到二十歲後進入一間補校就讀,出席率照樣不高,最後是母親找來議員關說,才能勉強拿到學歷,日後得以考上大學。

我以負面眼光看待自己,逃避人群,甚至不准母親靠近,講話都要隔著老遠的距離。回想起來,若不是母親在祭壇前的禱告,今天我可能已經不在這世界了。我把一切的不平與怒火向她瞄準發洩,沉浸在仇恨與情緒的泥淖中,生活要求變本加厲,連喝水都要她捧著來餵我。因為怕我吵鬧,除了付不出錢,其他一切母親全都依我。

改變從承擔責任做起

我成了控制者,一直到母親老了、病了,意識到她將要離開,我才開始害怕。那時她有排便困難,就醫處理不當導致大出血,我將被血浸透的被單拿下來清洗,這是我一生唯一一件對得起她的事。

母親住院時,我打電話給姊姊哭訴,她帶我向神認罪,也請教會牧師為我做釋放禱告。從那時起我學習面對、承認自己的錯誤,是我對不起媽媽。

改變從承擔責任做起,我收回責怪的指頭,不再要別人為我的童年或某事負責。說來簡單,在強迫症的轄制下卻有許多阻礙。我給神機會,神也給我機會,慢慢地,總算能夠走在神的道路中。

從前生活在保護傘下,直到母親離開,我才開始挑戰自己。跟著楚大哥去瑞士旅遊是一個轉捩點,我發現外面的世界很大,自己的人際應對好像也不那麼差。旅遊帶來的正面能量讓我視野開闊,甚至可以自然地在外面上廁所。後來我到馬祖當老師,在離島生活中,神幫助我突破既定的想法,行為模式的改變需要時間,但心態已被醫治。

哥林多後書一章四節說:「我們在一切患難中,他就安慰我們,叫我們能用神所賜的安慰去安慰那遭各樣患難的人。」從禁錮的枷鎖被釋放,即使傷痕、束縛仍在,心已得自由。我跟神求,讓自己的眼光能夠看向別人的需要,成為別人的幫助。整理/楊可玉/選自GOOD TV   真情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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