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月刊

〈帶著相機去旅行〉

小木屋的童話夢碎  

文•攝影/溫小平

    朋友偶然提起，他們要到新疆旅行，我不禁怦然心動。

   新疆，那是個既遙遠卻有點熟悉的地方，在地理課本裡讀過、在民謠歌曲裡聽過，印象裡，因為氣候嚴寒，只有每年的七八月適合前往。

   明明我才從遙遠的北歐回來，身體的疲勞尚未消除，銀行帳本裡的養老金少了許多數字，正待努力工作填補，可是，說也奇怪，心裡就是有一個聲音召喚我，去看看吧！難得有同伴偕行，於是，就在出團前，臨時決定報名參加。

   忙著手邊的錄音、寫作等工作，無暇預先閱讀資料，這簡直不像過去的我，以往每趟旅行都要在行前半年開始讀書，免得自己去了什麼地方都沒有印象。這回，卻是在上了飛機才開始打開旅遊資料，也好，這樣不會受到其他旅者先入為主的看法影響，我可以用最單純的心，領略新疆的地大物博，以及連綿山脈、草原與湖泊的壯闊美麗。

   其中最吸引我的是號稱「中國第一村」的禾木村，少數民族圖瓦人的紅頂小木屋，就像日本的合掌村，或是愛爾蘭的阿黛爾的茅草屋吧！那應該是一個靜謐美麗安詳的小鎮。佔地3040平方公里，只住了兩千多居民，真是讓人羨慕的閑適鄉村生活了。

   成吉思汗西征時曾路過這兒，傳說圖瓦人是當時留下的部份士兵的後裔，更透顯出他們的神祕性。過去以放牧為生，愛吃肉、喝酒，甚至女生也是飲酒好手，但也因此，他們的平均壽命不長。

   在乍寒後隨即炎熱難當的氣候裡，翻越好幾座山，花費三小時路程，終於來到喀納斯湖附近的禾木村，森林盡頭一排排的尖頂小木屋出現眼前，果然很有童話意境。有幾位乘客在木造民宿下了車，真是羨慕啊！他們可以在這樣的山林之間看星星、聽蟲鳴，而我只能路過。沒關係，即使路過也好。

    車窗外，隱約一陣涼風吹過，夾雜著牛羊的糞便味道，嗯！這就是農村最樸拙的味道。

 禾木村區間車停靠在村莊的中心點，觸目所及幾乎都是遊客，而氣溫一點不給面子的飆高到了三十幾度，真是熱啊！

   望著人工化的候車亭，雜沓的人群穿梭石子路與泥巴路，導遊領我們尋找公廁，我們就這樣以迅快的腳步初識這個村莊。

   我真的要昏倒了，除了天氣炎熱，雜亂的木屋群，比居民還多的觀光客，完全顛覆我的想像。

   因為開放騎馬遊覽，路徑之上處處都是馬糞，加上居民飼養的牛羊等牲畜糞便，臭不可當，高低不平的道路上，必須十分小心走路，才不會撲跌在糞便之中。

   這還不是最糟的，原以為的古老木屋，竟然充斥著不少新搭建的木屋，更有不少正在拆除舊屋，大興土木的，為什麼沒有規定保留老房子呢？同時，居民為了拓展財源，紛紛把住家變成小商店、飲食店、藝品店，或是民宿，偏偏又未經完善規劃，不但招牌雜亂、字跡醜陋，而且彷彿沒人管理的攤販四處散置。

   導遊勸我們往五百多階的登山步道登高望遠，才不虛此行。烈日當空下，有人選擇騎馬上山，由村子裡的年輕人充當馬伕；我則決定走路，又熱又喘的當兒，幾度要放棄，可是每次一回首，就見到清澈的禾木河畔的村莊又美了一些，忍不住好奇，所有旅遊書上的美麗禾木村，就是在高處攝取的鏡頭。

   果不出所料，登上高處的草原，眺望禾木村，因為距離遙遠，那些醜陋的畫面都模糊掉了，只剩下一排排尖頂木屋，在綠色森林的掩映中，編織出童話故事的背景。若是秋天來，滿山醉人的紅，與裊裊炊煙、幽靜溪流，更可以成就一張張帶著謊言的美麗照片。

   這讓我想起同樣遭到毀容的九份，當商業進入，原有的質樸就消失殆盡，是我們的錯？居民選擇開放的錯？還是經營者短淺的目光所造成的傷害？

   圖瓦人的禾木村，是新疆唯一獲得全中國十大最有魅力的休閒鄉村美名，他也的確曾經擁有一項美麗的無價珍寶，但是，因為一年只有三個月可以賺取觀光財，於是，他們以自己的美麗換取鈔票，我不敢想像，繼續這樣摧殘下去，禾木村還剩下什麼？

   如同擁有美好恩賜的我們，若不善加珍惜上帝所賜的禮物，為非作歹，或是終日無所事事，甚至出賣自己，非但讓珍寶蒙塵，至終也會失去美好的一切。

圖片說明:

禾木村居高眺望，依稀美麗。

禾木村內，處處充斥著這樣的商店攤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