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月刊

【校園角落】

偷錢買朋友                                   

書  舫

當年是小五的敏玲，放學後依照慣例到附近的一個超商等媽媽來接她回家。那天，她跟同學在超商的一個角落有說有笑，同學告訴她媽媽已經來了，還跟櫃檯的阿姨聊很久了，她才拎起書包跟同學說再見，還不忘回頭交代：桌上的東西都給你們吃噢！

坐上媽媽的車後，她滔滔不絕說著跟剛剛那幾個同學聊天的內容，只是媽媽一直沉默不語。那天媽媽一反常態走不同的路線，居然把車子停在警察局門口，媽媽說要處理一些事，請敏玲一起進去。

母女走到警局的服務台前，警員過來詢問有何需要協助的事項。敏玲看著低頭閉目的媽媽，正疑惑時，警員第二次開口詢問，只見媽媽以哽咽而堅定的口吻對警員說：「我丟了很多錢，我來報案。」敏玲沒看到媽媽對警員使了一個眼神，只發現她抬頭時，警員和媽媽都看著她，這讓敏玲突然感覺驚慌害怕。

母女被請到門邊的一張小圓桌坐下來，警員拿來報案單和一支筆，問媽媽是否真的要填寫，媽媽不置可否。當問及報案內容時，媽媽說家裡開店做生意，會計每天在打烊前會把當天營收所得的現金交給她，她都把錢暫放在房間的抽屜裡，隔天再存入銀行。

但最近發現存放的錢偶爾會少一張千元鈔票。媽媽問過爸爸，爸爸說沒拿，再問女兒，敏玲也矢口否認。當天若不是超商的櫃檯人員跟媽媽說敏玲常常拿千元鈔消費，並超級慷慨的買很多東西請同學吃，她也不會相信女兒竟會偷竊，還說謊。

坐在一旁的敏玲已經淚流滿面且渾身顫抖，她以為天衣無縫的事，沒想到媽媽這麼快就知道，還不動聲色的把她送到警察局。媽媽又搬出許多情非得已的道理來支持她把孩子送到警局的苦衷。警員聽著聽著，突然話鋒一轉，問敏玲是否還記得在媽媽的抽屜裡拿了多少錢？錢用到哪去？警員抽了兩張衛生紙給她，請她擦乾眼淚慢慢說。

敏玲說她在學校一直被同學排擠，沒有朋友。後來發現買東西請同學吃，就有一些人會對她好一點。每天下課到超商等媽媽時，就有同學叫她請喝思樂冰或買三角飯糰給他們吃。講到這裡時，一旁的媽媽已經壓抑不住的破口大罵，說她怎麼那麼笨，難道不知道同學是在利用她嗎？敏玲說她知道，但是她好想要有朋友。

敏玲現在已經是高三的學生了，最近在line裡再度跟我聊起這件事時，她說：「老師：那一跤我跌深了，媽媽的手段夠狠，像冰水潑在我的臉上，讓我立即醒過來。那些飯糰朋友一個也沒留住，而我卻深深傷了媽媽的心。我有一個朋友，從國中到現在，我很珍惜，我也覺得好朋友不必多，一個就夠了。」

我回以西方哲人愛德華茲的話：「我們所得的許多教訓，是從我們的錯誤與失敗中學來的，過去的錯誤，便是將來的智慧與成功。」印度詩哲泰戈爾也覺得「真理之川是從錯誤的溝渠中流過的」。敏玲又寫說：「我選擇做自己的主角，即使到最後舞台上只有一個人，這齣戲仍然可以演得精采。」

我跟她分享我的看法——跌倒又爬起來的叫做勇者；不怕風暴繼續前行的叫做哥倫布；敢創新，不怕冷嘲熱諷的人叫做愛迪生。許多所謂的偉人，都曾經孤伶伶走過寂寞的寒夜，他們比別人更害怕跌倒，是因為他們跌怕了；他們也比別人更不怕跌倒，因為他們知道跌倒沒什麼好怕的。跌淺了，站起來；跌深了，就爬上來。

箴言廿二章六節：「教養孩童，使他走當行的道，就是到老他也不偏離。」這是基督徒父母必須要持守的法則。但這法則守住了，也不表示孩子一定有足夠的抵抗力可以在令人撩眼的霓虹燈下安然走過，孩子們有時也會好奇的多看一眼、多停留一會兒、多吃一口、多喝一杯……

這時候他們需要的是被接納、被原諒、被擁抱、被引導回到當行的路上。而不是被定罪、被指責、被羞辱、被趕出自稱彼此相愛的家門。或許跌過的人，才更清楚哪條路上的坑洞有多深！跌下去會有多痛！希伯來書十二章十一節：「凡管教的事，當時不覺得快樂，反覺得愁苦；後來卻為那經練過的人結出平安的果子，就是義。」

當那些曾經在生命中跌跤的人，願意將他們的經驗分享出來時，所帶出的果效是大的，也才能真正深入幫助那些偶爾被過犯所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