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月刊

【大手牽小手】

寶貝的位分

楊可玉

俗話說：「一白遮三醜」，小時候的我卻常被戲稱「黑美人」。「媽媽懷孕時醬油喝多了吼？」「別再吃巧克力了！」類似的玩笑話，總讓我聽了渾身不自在。

黑了大半輩子，直到頭一個孩子出生，有了比較級，我的形象才得以翻轉。然而，「奇怪，媽媽蠻白的，怎麼小孩那麼黑？」「這麼小，妳就每天帶他出去運動嗎？」相隔一個世代，無心的話語仍然觸動我自信低落的記憶，只能自我安慰地說，還好他是個男孩。

三年後，更深三個色號的弟弟報到，連哥哥也跟著「漂白」了。三五好友相約露營，日落以後，大家忙著給隱身夜色的弟弟掛上防走失螢光圈，忘了當初也曾笑指哥哥拍照「不感光」。

童年「陰影」讓我對弟弟的膚色特別敏感，只要有人說他一個「黑」字，媽媽一定補上一句「好可愛」。幾年下來不斷正增強的結果，「黑」字變得幾乎與「可愛」同義，聽在他這個「阿姨/姊姊殺手」的耳裏，跟當年的我感受截然不同。

孩子一天天長大，慢慢脫離媽媽的保護傘，這份黑得發亮的自信終於受到了挑戰。有一天，弟弟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困惑地轉述一件事：「媽媽，有人跟我說：『你一定沒擦防曬！』」

「他的意思是說你皮膚很黑嗎？」

「對。」（但是黑不是很可愛？）

「那你有沒有告訴他，你不用曬太陽，生出來就是這樣黑黑的？」

「有。」

        小傢伙低頭吃著，語氣還是疑惑。我照例摸摸他的頭，重覆上百次的那句話：「弟弟黑黑的好可愛！」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媽媽，是不是妳跟天父爸爸禱告說，我想要一個這麼黑、這麼可愛的小孩？」

實情當然不是如此。但是那一瞬間，透過孩子晶亮的眼神，我突然瞭解天父是那樣喜愛黑黑的我；於是我笑著向他點點頭，因為我同樣真心喜愛黑黑的他。

「我們是憑著應許作兒女」（加拉太書四章28節），得享寶貝的位分。既然知道自己是照著本相被愛的，我也就不再去想孩子「怎麼那麼黑（矮/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