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月刊

【帶著相機去旅行】

失去之後，另一段新的開始

溫小平

   我們出生以後，每天都要面對得到，同時也會面對失去。獲得喜歡的事物，我們開心極了。可是，失去寶貴的東西，那真是會氣急敗壞，彷彿世界末日。

累積過去的經驗，失去後再出發

   我們都有這樣的經驗吧！電腦裏儲存的重要報告不見了，或是女朋友給你的情書消失了，有誰幫得了你？

   《老人與海》的作者海明威發表第一篇寓言後，覺得自己可以爭取出版的機會。於是要求他的第一任妻子海德莉把他所有的手稿，從巴黎帶到瑞士洛桑。海德莉在里昂車站，一時疏忽，把裝滿手稿的手提箱遺失了。

   海德莉嚇得半死，海明威更是氣得抓狂，幾乎要找醫生動外科手術來遺忘這件傷心欲絕的事情。還好，海明威沒有氣昏頭，冷靜過後，決定從頭開始。海明威之後回憶這件事，他說，這個不幸未嘗不是好事。

   的確，他比原稿寫得更好，不久之後，陸續出版了好幾本書，包括《故事三則詩十首》，不但贏得好評，也樹立了他的獨特寫作風格。

   重來一遍，往往收穫更好，為甚麼？那是因為我們藉著過去的經驗，累積現在的成績。寫稿、寫企劃、設計建築物、作曲作詞……，都是如此。怪不得我們常常聽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句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當我旅行到愛爾蘭時，凝望著澄澈的海水，美麗的海岸線，我就會想起童年的海邊，以及在海邊的回憶。

   聯考敬陪末座那年，北一女畢業的我，覺得丟死人了，既然出不了門，左思右想乾脆自殺。猶豫不決間，我喜歡的男孩按響我家門鈴，找我到海邊戲水去。

   天哪！跟他去游泳？太棒了，我立刻把自殺這想法拋到腦後，躡手躡足瞞著媽媽偷溜出門。

失去不錯的，神給我們更美的

   那時颱風剛過，浪花極高，並不適合游泳，況且我的泳技也不高明。他就說，教你衝浪吧！得過游泳獎牌的他，就握緊我的雙手，教我如何隨著他的節奏，跟著浪花的高低躍起、落下，因為技巧不純熟，不斷被海浪打入水裏，但是因為他始終緊緊抓住我，即使跌倒了，或是吃了滿嘴沙，我又重新開始越浪、衝浪。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他累了，手也痠了，然後他說，「就去唸吧！」在他眼裏，我考砸了，似乎並不丟臉，輕易放棄，才是傻瓜。

   我這才明白，他藉著衝浪告訴我，跌倒就爬起來，失去才是前進的力量。回程，他坐我旁邊，陪我聊天，我整張臉因為興奮而泛紅，聯考陪榜的失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因為，若不是考砸了，他不會主動來陪我，我知道，他是神派來的天使。那也成為我夏天最美的一段回憶。

   當我們定睛在失去裏，只會讓自己更不快樂。何不試著在缺乏裏，嘗試捕捉另一種經驗？

   美國最紅的當舖大王葛歐得，從小在父親的暴力陰影下長大，父親不斷嘲笑他「失敗者」、「不可能成功」，小小年紀的他無法反抗，只好在父親又打又罵時，逃到外公的當舖去，把那兒當成避風港。

   別的小孩玩玩具，他卻對店員跟顧客間的談話、互動感興趣，注意他們的表情和一舉一動，父親的傷害，早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七歲時，他就在外公的當舖裏完成第一筆生意。

   學校成績表現平平的他，找到自己的興趣，並且在廿六歲獨立創業，開設四十二坪大的當舖，店員只有三位。而現在他的當舖擴大到一千四百多坪，員工更高達五十位。

   乍看，他很可憐，沒有一個愛他、鼓勵他的父親，完全失去了他的歡樂童年。如果當時他自暴自棄或自怨自艾，可能一事無成。換個角度想，導致我們失去的人，還真是我們的天使。

   有人說，魔鬼藏在細節裏，稍不注意，牠就趁虛而入。我說，天使藏在失去裏，手機通訊錄不見了，真正朋友會出現聯絡你。健康受影響了，你開始回頭珍惜跟家人的相處。愛人跑掉了，還好，她是在婚前變心，沒把你傷得更深。

   定睛在失去、缺乏裏，只會難過沮喪，愈陷愈深而無法自拔。只要讓自己活得好好的，彷彿跟失敗宣戰，走著瞧！一定有好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