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月刊

【真實故事】

因為有主與我同在——劉俠媽媽禱告的手終老不下垂

採訪/尹常

 劉媽，九十六歲了，經歷過動盪不安的抗日歲月，又遇國共內戰，大後方的人民不斷遷徙，隨時要逃難，多數人家在慌亂中又聚又散，劉媽能在流離中和先生不期相遇、重逢，都是恩典；來到台灣，在一無所有中建立家園。這是大時代的辛酸。

家有類風性關節炎的障礙兒

只是劉媽家中還多了個極重度障礙兒——劉俠（知名輪椅作家杏林子），在內外交迫境況中，劉媽學會靠主度過艱辛歲月。劉俠罹患了罕見的類風溼性關節炎，醫院把劉俠當白老鼠般的試用各種新藥，在束手無策下，醫院建議和美國知名醫院交換醫診，誰知美國那邊送來的也是「類風溼性關節炎」病人。醫生只好讓劉俠面對關節疼痛時服用強效止痛劑和類固醇。無奈，劉俠的身體就是痛，天氣好痛，天氣不好更痛。而這種像一根針紮在皮膚上、骨頭上、關節上的痛，劉俠自己形容，就是小痛、中痛、大痛、劇痛、還狂痛！

在劉俠得病之初，有一次做完三個小時的膀胱透視鏡後，她唉哼不已，是真痛，也是撒嬌。劉媽忙家務又要陪女兒，已心力交瘁，心一煩衝口而出：「妳不要再撒嬌了好不好？」這句話擊醒了含淚帶痛的病女孩，從此，劉俠再怎麼痛，也絕不向人訴苦，她明白這是一場完全屬於自己的戰役。

當劉俠要成立「伊甸基金會」時，劉媽護女心切，極力反對。劉俠也不敢忤逆，只對神說，「要身體不痛、要有錢、要有人才，也要劉媽同意。」這些祈求，神都一一開路。劉媽感受到這是神放在女兒身上的旨意時，也謙卑順從，一路陪伴。劉俠為了身心障礙者辛勞付出，形容自己「出門一條龍，回家一條蟲」，當她累得成為病蟲時，劉媽一概挺到底，除了協助醫療與營養雙重照護外，還時刻為她、為伊甸、為牧長、為教會、為社會、為國家禱告！

劉俠需要經常外出服務身心障礙者，也只有劉媽知道如何抱劉俠坐上輪椅；因為需要抓到竅門，掌握方位與力道，才不會觸痛脆弱的關節，當有人想試著抱劉俠坐上輪椅時，劉媽會說：「還是我來吧！弄痛了她，比我痛還難過！」

女兒安息全然交託

 二○○三年二月七日，凌晨三時，印傭vina突然精神異常，以為大地震來到，硬是將劉俠拖下床，重摔在地上，導致她多處重傷。當時劉媽不知哪來的力量，將印傭推出房門，鎖上門後緊急打電話求救，在冰冷的冬夜，劉俠無力的躺在地板上等著救護。見過大風大浪的劉媽鎮靜十足，一方面安撫印傭、一方面協助員警和醫護人員救援，當送到三總汀洲分院時已是清晨時分。

當伊甸同工紛趕到醫院探望，劉媽、劉俠不是說遭遇狀況，而是「對不起，今天早上不能一起參加禱告會了。」在劉俠生命臨危時，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傷害，而是一份屬靈的責任與別人的需要。當她被打得一身青紫，肋骨斷了好幾根時，面對這樣粗暴折磨自己的人，還說，「不要為難她，因為她所做的，她不知道！」

第二天，晨間四點四十分，劉俠因心室震顫搶救無效，終於和世界說再見。當劉俠安息後，劉媽回家拿一些她的衣物，獨自一人在房裏，想到景物依舊，人事卻已全非，她向高處舉目說，「神啊！祢還在嗎？」劉媽失去老伴又失去愛女，心痛得跪在床邊向神禱告，「祢為甚麼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在劉俠身上，她這一生所受的苦還不夠多嗎？她不是祢忠心的僕人嗎？祢為甚麼要讓她這樣死？」天色未明，安靜無聲，冷空氣凍結周遭的氣息，忽有一個小小的聲音：「我還要使用劉俠，」劉媽不解，生氣說：「人都死了，祢還能怎麼用她？」劉媽安靜等候回音。許久，劉媽說，「主啊！既然如此，願祢的旨意成就，求祢在劉俠的死上，依然彰顯祢的榮耀。」劉媽全然放下心中鬱悶、牽掛及最深的愛，讓神繼續使用劉俠。

遇見天使來訪

 當劉俠安息之後，劉媽不願麻煩別人，自己一人住在花園新城。有一天，颱風來襲，伊甸執行長和蔡牧師關心她，問她需不需要有人陪？劉媽以習慣的爽朗語句回說，「不用，我好得很，外面風大雨大，我照樣好睡！」那天夜裏，狂風猛吹，屋外風聲呼呼狂響，黑暗中，有一個白色身影倚在門邊，「我來陪妳好嗎？」要是一般人早嚇得半死，劉媽卻覺得暖心，她說：「好！你來陪我。」只見白影挪近床邊，坐下，劉媽很想轉身去摸他，卻沒有這麼做，劉媽說：「這件事我不太對人談起，我怕人家以為我在瞎說，但我真的遇見天使了。」

說來也巧，劉俠也曾有這樣的經歷。在她的著作中，有一段這麼寫著：「睡不著的夜晚，我靜坐在黑暗中聽著家人香甜的鼾聲此起彼落。眾人皆睡我獨醒，孤寂感油然而生，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夜如此漫漫無盡期，眼淚不由自主潸然而下。就是這樣一個夜晚，我又在那裏自憐自傷，突然，我感覺到有一個『人』，就坐在我身邊。雖然我看不見他，但我能感受他的存在，連他的呼吸、體溫似乎都能感受到。甚至有一度，我很想用手去觸摸他，終究是不敢。這是神嗎？是祂陪同一起受苦、一起流淚嗎？」在這一刻，劉俠深深感覺她的痛苦被理解。母女同心，境遇也如此相似，她們都因經歷神愛的同在，而得安慰。

劉媽先後失去二位愛女，但絲毫不影響她仰望神的信心，仍然每天早上四點起床，讀經禱告，數十年如一日。劉媽有雙大手，掌心紅通通很厚實，那是雙永不停歇禱告的手，終老不下垂，也不發酸，堅心向神祈禱；因為知道——有神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