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月刊

【大手牽小手】

那些年，我們一起罵的男孩

楊可玉

身為兩個男孩的媽，陪伴兄弟倆成長的這些年來，偶爾，我會想起一些自己以為早已遺忘的小學同學，特別是男生。這些男生可能成績不大好、運動方面沒什麼強項，在重視分數表現的學校環境裡，他們有點像是邊緣人物。難得有機會成為眾人目光焦點，多半是挨罵了、惹禍了、出糗了……

有一位男同學，這裡姑且稱他為小郭。小郭長得十分魁梧，從當時我們的眼裡看來，他的體型跟一般成年人相去不遠。可惜高壯身材配上不協調的肢體動作，使他的高人一等非但不具優勢，反而凸顯笨拙。

肢體不協調

那年校慶運動會，為了完美呈現運動員進場的流程，好一段時間，各班都會利用體育課來練習列隊繞場。小郭因為個子特別高，理所當然站在排頭，但他學不會踏步，老是同手同腳。體育老師和我們的導師傷透腦筋，兩人輪流給他特訓，沒想到幾次一對一練習下來，小郭緊張過度，上下半身完全「分道揚鑣」，竟連同手同腳都做不到了。

這麼一個不稱頭的排頭，讓我們班與精神總錦標徹底絕緣，小郭自然成為大家嫌棄的對象。有一次，班上分組演戲，小郭那組的同學派給他一個智障的角色，一句台詞也不用背，光是站在前面表演手腳各行其是的踏步，已經充滿「笑」果。許多人紛紛佩服他們「人盡其才」的好點子，哄堂笑聲中，只有小郭的表情滿是無辜。

忘東忘西

另一位同學叫小吳。按照現在的說法，小吳是個典型缺乏學習動機的孩子，甚至有點注意力缺失的問題。他常忘東忘西，上課發呆放空，在教室裡顯得格格不入。因為成績差、常挨罵，小吳的人緣不算好，特別不受女生歡迎。

印象深刻的一次，是某日美勞課畫水彩。美術老師一桌一桌巡視指導，走到小吳旁邊時，發現他「又」忘了帶洗筆筒，老師立刻火冒三丈。

也是一種「霸凌」

隔著一段距離，我不清楚衝突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一陣拉扯咒罵後，那位火爆的男老師一把抓起小吳的水彩用具扔向走廊，再粗暴地將他推出門外。隔著窗戶，我看見小吳漲紅了臉，拾起散落的物品，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是小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激烈反抗，從此以後，他再也沒上過美勞課。沒有人為他的受教權發聲，班上少了一個人，大家反而輕鬆自在了點。從前沒有「霸凌」這個詞彙，可霸凌的行為一直存在。對於這些「浮萍男孩」，我們或笑或罵，或是冷眼旁觀，排擠得理所當然，以為這就是所謂的正義感。

以慈心對待

路加福音十章卅至卅五節中有段這樣的故事。有一個人被強盜剝去衣裳打得半死，丟在路邊。偶然經過的祭司與利未人看見他，什麼也沒做，就從旁邊過去了。惟有一個撒馬利亞人動了慈心，為他清洗、包裹傷處，扶他騎上牲口，帶到客店裡投宿。第二天離開前，好心的他還拿出二錢銀子來交給店主，拜託店主幫忙照應。

現在的孩子，學習障礙的、情緒障礙的，比例較之過去有增無減。他們的校園生活通常也伴隨社交障礙，長期承受著有形無形的排擠或霸凌。就我所知，弟弟班上有個ADHD（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男生，經常惹得老師七竅生煙；哥哥班上原來就有一位同學輕微自閉，最近又加入一個ADHD的轉學生，搞得全班雞飛狗跳。

讀完上面的經文，我鼓勵孩子們效法撒馬利亞人的慈心。就算不能成為好友，也為對方禱告守望，在必要時成為別人的幫助。